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枫泾谜趣掌故琐谈
发表日期:2009-03-20 09:29:51
【“枫泾与灯谜”高峰论坛获奖论文选】

[江苏·扬州] 陈楠

 被乾隆皇帝在诗中赞为“世风淳则民风顺”的“吴根越角”——枫泾古镇,人杰地灵,这里自古以来英才辈出:唐朝名相陆贽、高僧船子和尚、宋朝著名书法家娄机、殿试夺魁的许克昌、受到苏轼等人推崇的著名进士陈舜俞、乾隆南巡时召考第一钦赐举人谢墉,他们都是枫泾的杰出代表。当地民风淳厚,崇尚耕读,诗礼传家,科第延绵,仅据光绪十七年《重辑枫泾小志》所载,这个方圆不到数里的小镇,明清两朝,就出了文科进士43人,其中包括明朝榜眼李自华、清朝连中两元(会元、状元)的蔡以台和会元杨尔德、许王猷。
枫泾的文人还雅好灯谜,曾经出过好几位著名谜家,如诗人姚石子、陈一凡。画家丁悚、程十发和灯谜也颇有渊源。这些,江更生先生在《枫泾采风制灯谜》一文中已有详述。
枫泾的灯节,一年有两次,除元宵节以外,八月十五也有燃灯的习俗。灯会形式非常隆重,八月十五有鳌山,正月十五有龙灯、马灯,其中或许会有文人以灯谜来点缀。
遗憾的是,自古文人认为灯谜乃小道,不但从不载诸史乘,甚至连自己的作品集中也不收入,致使今天的灯谜爱好者很难搜寻到前辈们从谜的事迹。本文想通过一些枫泾的掌故轶事,从字里行间,梳理出一点与文字游戏有关的素材,以便今后可以进一步实地采风,从故老相传的往事中去发掘整理谜史资料。

江湘岚为《重辑枫泾小志》作序

江峰青(1860-1931),字湘岚,安徽(今江西)婺源县人。他能诗善画,是晚清著名的楹联大家,同时也是一位著名的谜家。光绪十七年,江峰青被放到嘉善任知县,一到任就忙于考核治下的读书人,卷首是枫泾的朱秀才;当年适逢大比,第一名竟然又是枫泾人。这使他大为惊异,于是他感叹道:“文教者,地方风化之符也,以此知枫溪为文物之区,而前辈之流风余韵犹未有艾也。”他为了表彰枫泾学子,特地赠送给枫溪书院一副楹联:“结习笑吾曹,与诸君把酒论文,绿蚁樽中浮竹叶;清风留里社,访令举先生故宅,白牛泾上遍桃花。”这对联后来成了一副名联,被许多书中采录。江峰青还到枫泾进行实地考察,“见市廛辐辏,烟户繁盛,农工商贾,各安其业。俗尚华饰而不伤于靡,人务机智而弗荒于嬉。都人事因事接见类皆彬彬儒雅。街巷洁治,桥梁完固。”其时,当地文人许光墉、费沄、叶世熊等人《重辑枫泾小志》完稿,江湘岚欣然为之作序。
江峰青特别喜爱灯谜,他在嘉善任上,不仅完成了《嘉善县志》的编辑,还编成了对联著作《魏塘楹帖录存》和著名的灯谜著作《莲廊雅集》。
枫泾历代诗人济济,江峰青楹联中言道“结习笑吾曹,与诸君把酒论文,绿蚁樽中浮竹叶”。江峰青的“结习”是什么?是诗酒联画,当然也包括灯谜。看来这位文章太守,在任期间一定同枫泾的名流雅士有过多次诗文酒会,也一定会以灯谜助兴,他对灯谜的爱好也会影响到枫泾的某些文士。在《莲廊雅集》一书中有以枫泾典故所作的灯谜,如“斯人陈令举(猜古人名)伯牛”,或许其中就有枫泾人的作品。
谜人毕竟不同于一般文人,江峰青在《重辑枫泾小志》序言的结尾也玩了一点文字游戏,他把“秀才”称为“茂才”,是因为古代人避汉光武刘秀的名讳。他不像其他人那样直接言明作序的时间,而是注道:“光绪十七年岁躔辛卯嘉平月中澣”。“躔”在这里作“历”解,“嘉平月”为腊月的别称,“中澣”又作“中浣”,指古时官吏中旬的休沐日,“中澣”在这里泛指中旬。

 “枫泾”名称的来由
  
“庐山尝跨白牛游,居士高风此地留。今日野塘堆白浪,村人来往尚呼牛。”这是清朝枫泾名人沈蓉城《枫溪竹枝词》100首中的一首。古时候,这里有个白牛荡,荡边有个村落,名叫白牛村,由于一位高人来到此处隐居,使里的地名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。这位隐士喜欢独自骑着小白牛往来于塘上,他还在牛背上高歌行吟:
我骑牛,君莫笑,人间万事从我好。
千金市骨骏马来,乘肥大约须年少。
蒲为鞭,草为辔,白牛塘上柳影里。
看牛看水要行迟,轻叱缓驱尘不起。
布袍葛带乌接篱,田家装束不时宜。
匏尊注酒就背饮,皂囊贮书当角垂。
我狂吟,醉欲倒,同醉同吟白云老。
此老不可天下人,一住此间三十春。
声如洪钟目如电,七十神光射人面。
上牛下牛不要扶,合与山中作画图。
汴州马上顾何如?
春泥没腹仍溅帽,夜半归来人亦痡。
天真丧尽百忧集,衣食毛发归妻孥。
争如来骑牛,水光云影俱悠悠。
这位高人就是江峰青联语中所赞誉倒“清风留里社”的陈舜俞。陈舜俞,人称陈贤良,字令举,湖州乌程人。宋仁宗庆历六年进士。他一生两袖清风,廉洁正直,受到苏轼等人推崇。因上书力诋时政,被谪,辞官后来到这里隐居,自号白牛居士。
据《大清一统志》记载:陈贤良隐居处“在嘉善县清风泾白牛村”。《嘉善县志》亦载:“舜俞罢官后隐居白牛村,自号白牛居士,故以名市”。当地方志叙述更详细:宋朝熙宁年间,陈贤良谪官隐居于此,人们仰慕其清风亮节,遂改称白牛村为“清风泾”,也称“风泾”。在文字记载中,“风泾”又演变成“枫泾”,到元代建镇,正式称为枫泾。
江峰青在《重辑枫泾小志序》中称赞枫泾“人务机智”。王能量《魏塘人物志》也云:“东南水乡,其人多智。”枫泾人真是聪明,把镇命名为枫泾,多么富有诗情画意,令人遐想,难怪这里诗人辈出。
在枫泾的南栅外有个地名叫枫树泾,不知先有枫泾这个地名以后,当地人才栽种枫树以应景,还是原先就有枫树泾,因此联想到把镇名风泾,改为枫泾,这里未加考证。总之,从白牛村到清风泾,又简称风泾,再谐音为枫泾,枫泾人在命名时是煞费苦心的。

船子和尚《拨棹歌》

船子和尚,法名德诚,遂宁人,唐朝高僧,为药山弘道惟俨禅师的法嗣,贞元至开成年间在世。《续高僧传》、《景德传灯录》、《冷斋夜话》均载其事迹。
和尚离开药山后,经常乘小船,持钓竿往来松江朱泾之间,当地人不知其称呼,便叫他“船子和尚”。和尚不管别人称他什么,依旧行船、垂钓、作歌。
据《五灯会元》记载,船子和尚临终时曾以垂钓启发善会和尚悟禅,授以“丝悬渌水之中,浮定有无之意”,“钓尽江湖,锦鳞始遇”等禅机,说他在药山从师学禅二十年,只明白了这个道理。说完之后,舟覆殁水,不知所终。唐咸通十年,僧人藏晖于其覆殁处建寺,取名“法忍寺”,这里又一直被人称为船子道场。从唐朝至清朝,全国各地的许多居士文人和名山大刹的高僧,前来拜访船子和尚的遗迹,并留下诗文。根据《船子和尚机缘集》所列,其中有宋朝诗人黄庭坚、赵孟頫\\\\\\\的堂兄书画家赵孟坚、清朝诗人厉鹗等。
介绍和尚事迹的书中多说他驾小舟“随缘而度”,这句话有意思,留下一点玄机。究竟是超度﹑点化还是渡人过河,我想恐怕二者兼有吧。有人要到对岸,便渡他过去;人家若有心事,便点化于他,要不怎么叫“随缘”呢?和尚度化乡人,往往通过他的《拨棹歌》,他自己唱,也教乡人唱,这些歌抒发了和尚一辈子在垂钓中参禅悟禅的心得,每首都通俗上口,妇女儿童皆能传唱,却又含有禅机。据说,船子和尚作品在唐代已经传入日本,其词的形式为日本诗人广泛采用,称之为“越调诗”。今存的船子和尚《拨棹歌》有三十九首,《全唐诗》未收录。
“三十年来坐钓台,钩头往往得黄能。金鳞不遇空劳力,收起丝纶归去来。” 黄能(tai),是传说中藏于深渊的一种神兽。钓不到金色的鲤鱼,钓者却另有所获。“千尺丝纶直下垂,一波才动万波随。夜静水寒鱼不食,满船空载月明归。” “空载月明归” 言在此而意在彼,反映了高僧潜心的领悟。
世知我懒一何嗔,宇宙船中不管身。
烈香饮,落花茵,祖师元是个闲人。
释家忌言酒,歌中的“烈香”我觉得就是酒的代称。和尚也玩隐语呢。

南宗和尚咏《竹》诗

枫泾镇北凌家桥,旧有梵林寺,建于顺治六年。寺庙周边景色秀丽,相传有:碧泛亭、双桂轩、鉴古阁、静胜居、望月堤、看竹处、洗砚池、听松石、狎鸥渚、落雁滩十景。清朝的南宗和尚有十首五律咏此十景,每首都清新可读。请看其中的一首: 
看竹处
启户延清爽,幽然对此君。
一林湘水合,半亩渭川分。
节劲谁能并,心空自不群。
子猷如获到,相对忘斜曛。
历来文人多爱竹,白居易《养竹记》云:“竹似贤,何哉?竹本固,固以树德;君子见其本,则思善见不拔者。竹性直,直以立身;君子见其性,则思中立不倚者。竹心空,空以体道;君子见其心,则思应用虚受者。竹节贞,贞以立志;君子见其节,则思砥砺名行,夷险一致者。夫如是,则君子人多树之为庭实焉。”文人们发现了竹子的各种象征意义,觉得竹有君子之风,爱竹体现了对德操的追求。
诗中提到的“子猷”姓王,是王羲之的儿子,名徽之,以画竹著名。他生性爱竹,就像王羲之爱鹅一样,几成癖好。有一次,王徽之听说吴中一人家栽种着极其名贵的竹子,就驾车日夜兼程,前往观赏。那家的竹子长得果然不凡,喜得他神驰意飞,惊呆在竹林前,久久不肯离开。主人见状,命人搬出椅子,请他落座。可是连唤几声,他却一动不动,只是呆呆赏竹,根本没 有听见。暮色渐浓,经书僮多次催促,王徽之才恋恋不舍地离去。走了一程,心中只觉余兴未尽,又调转马头,回到那家门前,却见院门已关,他便立在门口,透着门缝细细观赏。
“此君”二字也出于王徽之的典故。史载:徽之性傲不羁,好尚清谈,尝暂寄人空宅住,便令种竹。或问:“暂住何烦尔?”王啸咏良久,直指竹曰:“何可一日无此君?” 
诗中的第三句“一林湘水”言斑竹。《群芳谱》:“斑竹即吴地称‘湘妃竹’者”;《博物志》载:“舜二妃曰湘夫人。舜崩,二妃以涕挥竹,竹尽斑”。
第四句“渭川”是指“诗中有画”的唐诗人王维。王维画竹非常传神,内在精神“得之于象外”以致影响到后代的苏东坡。
诗中的“节劲”、“心空”俱出自上文所引白居易《养竹记》。
南宗和尚此诗每句皆言竹,却又不着“竹”字。如果我们把这首诗作为谜面,谜底不正好是“竹”吗?
其余几首,也富有谜味。如《洗砚池》:“欲觅鱼吞处,林间水一方。只知能涤垢,何意得含章。天入浑无象,波回觉有香。渊源深莫测,应有黑龙藏。”

妙语双关“得泉亭”

在枫泾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古石桥,名叫致和桥。明朝宣德七年,镇南秀才顾文昺出资整理桥东地面。在刨地地时,从桥旁挖到一些铜钱,他认为这是上苍赐福,不能独占,必须与乡邻共享。桥东原有一口枯井,为了能使大家都能够重新饮用到清洌的甘泉,于是,他就把那口枯井疏浚一新,在井上还修了一座亭子,命名为“得泉亭”。说也奇怪,这口枯竭多年的古井,竟然水清甜甘洌,水源茂盛。
“得泉亭”,一语双关。因为在古代“泉”也是钱币的代称,所以“得泉”既可以指得到钱币,又可以说引来甘泉。
诗人周寅咏诗记其事:“清风义井古衢测,泉脉源源来不息。居人缓汲行人先,丹室仙人方煮石。作亭者谁顾虎头,我有义心天有锡。凡今钱货古曰泉,一举果然成两得”。诗人胡晟也咏道:“得泉不作寻常用,古井从教一鉴开。结个清风亭更好,泉声时逐义声来。周寅诗中引用的“煮石”,出自古代沈敬遇仙人以泉水煮石的故事;“顾虎头”指东晋画家顾恺之,小字虎头。胡晟诗中的“一鉴开”也是双关语,意云井水清澄如镜,同时也说,这件事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顾文昺造福乡人的义举,值得后人学习。

“四峰先生”与枫泾诗坛佳话

枫泾历代诗人辈出,在方志所载的乡贤著述中,可以看到,仅诗词专集就有200部以上,这里还流传着许多诗坛佳话。
清朝雍乾年间,居住在镇南的诗人顾惟本和居住在镇北的诗人赵金简,二人均“以诗文名于时”,其功力和声誉势均力敌,又因二位年高望重,被时人尊誉为枫泾诗坛的“南北两高峰”。
南峰顾惟本,字孝标,廪生。《重辑枫泾小志》、《续修枫泾小志》二书对他的介绍简略,只说他 “诗文字学各擅胜场”。可是顾氏一脉在枫泾乃为大族,人才济济,他的兄长顾惟丽(字松辰,庠生)致力于五经的研究,很有成就。枫泾顾氏系南北朝时顾野王之后,自宋朝顾演才出任“华亭尉,有惠政。徙居风泾,子孙繁衍”。
与南峰相对峙的北峰,事迹倒是很多,不仅是枫泾方志,就连《上虞县志》也将他载入乡贤之列。赵金简,字玉书,一字石函,号赤绣,上虞籍人。他自幼勤奋苦读,于乾隆元年中举人,乾隆四年登进士。授官通许县令、改任杭州府教授,从此,赵金简致力于教学育人,声誉卓著。
赵金简一生最有影响的是他的书法,尤其擅长行、楷书。他与名列清代四大书法家之一的梁同书交谊深厚,当他于84岁身故时,梁同书在杭州购了墓地相送,将他安葬于西湖之滨。《枫泾小志》称赵金简:“博学能文,书法浑劲”,“工书法,精鉴赏”。他文思敏捷,曾经“对客挥毫,数百字立就”,深得时人赞誉。枫泾海慧寺在重修完工后,特约赵金简题写了“风溪第一山”匾额。
身为诗坛北峰,赵金简的诗文当然非常出色,其题玉簪诗:“草际风淒发种种,不应尚有未抽簪。”至今被人传颂。赵金简著有《石函诗钞》、《石经古屋诗文》16 卷。
家居高阳里的老教谕曹復元归来,打破了南北峰对峙的局面。曹復元,字兴门,号月帆,弱冠时入上海庠读书,改金山籍。乾隆丙辰中举人,任河南林县知县,改授溧阳教谕。志书称他“苜蓿风清,造士有法”。与赵金简一样,曹復元也是一位有成就的教育家,他临老辞官回乡,掌教雉水、魏塘两书院,后生学子对他非常折服。乾隆己酉年病故,年享年89岁,著有《六榆散人草》十余卷、诗集有《静宁室诗钞》。曹復元的诗注重观察生活,善于吟咏身边事物,请看他的一首《缚鸡行》:“舟人买鸡江岸边,转卖邻舫趁客钱。船头缚鸡船尾杀,釜中汤沸命一霎。岂知杀鸡鸡未殊。惊飞带血乱水凫。舟人脱手空大叫,更有邻舟得而笑。是时张帆舟难旋,公然攘之当面前。吁嗟人事,动多反覆。买者垂涎,攘者食肉。”多么生动的描述。因曹復元经常外出游历,人们便以“缥缈峰”称之。至此,枫泾诗坛成三峰鼎立之势。
离镇十里,更有一位诗文不让这三位的蒋文明,每到诗会,他都急急忙忙地赶来,老远就大声喊叫“飞来峰到了”。蒋文明,字百城,号秋水,镇南人,诸生。雍正六年由生员保举任莱芜县知县。其人很有个性,他曾经因为公事和上官争辩,致使上官发怒,说“他因酒误事”,让他罢职回乡。他在诗中吟道:“三年报政浑无事,一醉休官最可人”。不因罢官而沮丧,反倒说“最可人”,这位诗人真是洒脱!回乡以后,他与赵金简等人以诗酒自娱,自称“飞来峰”。
顾、赵、曹、蒋四位诗人,被当时人们尊称为“四峰先生”。
与“四峰先生”相类似的佳话还有“九老会”和“二晴先生”。
乾隆年间,乡绅蔡秋澄,仿白居易九老赋诗的故事,与程绪祖、蔡维熊、许王猷等老诗人雅集,奏乐赋诗,绘图记盛,号称“九人六百六十春”,会后刊有《尊德会诗集》。
徐维城,字韩溥,号雪晴,嘉善人,贡生。家世代业儒,通经籍,功诗古文辞,善引掖后进,游其门者多儁才。著有《默石斋诗钞》,其诗被收入《晚晴簃诗汇》。郁廷扬,字云士,号晴岩。嘉善诸生,好读书,耽吟咏。徐维城郁廷扬二人相善,后进称他们为“二晴先生”。

刘拆屋

刘秉璋,字仲良,肥西人。咸丰十年进士。同治元年入淮军赴上海。次年转战江苏福山、太仓和浙江的嘉善等地,镇压太平军,后又入苏、皖、鲁、豫、鄂五省压捻军。授江苏按察使,后来官职步步高升,一直做到四川总督。
同治三年二月太平军退出了嘉兴,清兵守将刘秉璋驻兵在城里,当时城中房屋还存有十分之三,居民胆小者不敢迁回,都被清兵占据。倘然主人回城居住,清兵就要索取“免担扫”,否则即被拆去变卖,刘秉璋知道也不加管束。就连著名的古迹烟雨楼最终也未能幸免被拆的命运,对此,《嘉兴府志》中只有“咸丰十年兵毁”一句含糊的话。刘秉璋镇压了嘉善一代的太平军之后,曾经屯兵枫泾。当时天气炎热,刘秉璋坐在太平坊的一棵皂荚树下乘凉,命令小军支起炉灶煮茶,颇有一副“大树将军”的模样。镇上的民房经过战火,和嘉善城里一样,已经没有几间完整的了,自从刘军驻扎数月以来,又被各营兵丁拆作柴火烧去不少,乡民敢怒不敢言,暗地里称呼刘秉璋为“刘拆屋”。

 朱举人梦验

乾隆二十二年元旦,华亭举人朱宽做了一个梦,他梦见朝考已毕,自己去观天榜,当时香烟缭绕,看不太清楚。只看出状元的姓名是三个字,烟雾中隐隐露出状元之姓是“艹”头,第二个字很扁,最后一个字很长,籍贯倒是清楚地写着“嘉善”。醒来以后,他把梦中所见告诉他的朋友,朋友也参不透其中的奥秘。等到这一科发榜,捷报传来,新科会、状两元竟是嘉善蔡以台,正与朱宽的梦兆相符。
说实话,我不敢相信做梦真的能够应验,不过我觉得这位朱宽举人可能也参加了这一科的考试,但是查考乾隆二十二年丁丑科的《进士题名碑》,上面242名进士中可没有“朱宽”的大名,怕是落在“孙山”之后了。朱举人编这个故事,反映了他的一种超脱心理。他并不颓丧,为蔡状元祝贺同时激励自己,希望下一科自己也能够金榜题名。

沈蓉城吟唱竹枝词

沈蓉城,字书林,号秋航,娄县诸生。自幼能文,并善诗赋,人皆称之为神童。可惜科场不得志,他便以家传的眼科医术济世。晚年营构一室,取名“悬壶小隐”,以诗自娱,享年83岁。沈蓉城一生致力于诗词创作,著有《秋航诗钞》、《枫溪竹枝词》传世。
枫泾诗人很多,写作竹枝词的不止一个,镇南的陈祁(字如京,号红圃,历官甘肃布政使)就有《清风泾竹枝词》的创作,当地文人蔡以台、蔡维熊、叶佩麟、戴素蟾也都写过竹枝词,这些作品不是因为数量少,就是未能流传,到了晚清几乎很难见到了。沈蓉城的《枫溪竹枝词》,在嘉庆二十一年曾经刊刻过,由于咸丰十年的战乱,刊版毁于兵火,原本流传遂少。光绪十七年,许光墉、费沄、叶世熊等人重辑《枫泾小志》,沈蓉城的曾孙沈杞将这100首竹枝词附于卷末,使《枫溪竹枝词》得以传世。
濮阳庙接大蒸塘,石径茅桥去可望。
试问行程多少路,巫山峰数恰相当。
这是沈蓉城竹枝词中的一首,诗中的“石径茅桥”说的是瑞龙桥,俗呼茅家桥,位置在镇北十二里。位于川鄂交界处的巫山山脉,北与大巴山相连,奇峰秀竞,姿态万千。巫山峰林中最引人入胜之处有坐落于江北的登龙、圣泉、朝云、望霞(俗称神女峰)、松峦、集仙六座山峰和坐落于江南的净坛、起云、上升、飞凤、翠屏、聚鹤六峰,号称“巫山十二峰”。枫泾的瑞龙桥离镇有十二里路程,所以沈蓉城说“试问行程多少路,巫山峰数恰相当”。
沈蓉城的竹枝词通俗上口,善于描写当地的风土人情,诗中写到了许多枫泾的街巷、桥梁、土特产和民间传说。如:“踢毬人去故场存,芳草年年绿映门。自昔风流怀太仆,只今第宅属王孙。” 毬场,是枫泾的地名,曾经是明太仆卿顾际明的住宅,后来此地归王氏所有。因此,诗中用“芳草”照应后文的“王孙”。汉朝淮南小山 《招隐士》中有:“王孙游兮不归,春草生兮萋萋”之句。后人便以“王孙草”指牵人离愁的景色。唐朝诗人以王孙代言芳草的例子很多(现代谜人也经常以王孙来扣合芳草)。“王孙”一语双关,既指王氏的后代,又描写毬场的草色。
沈蓉城还善于利用地名的读音,使人产生联想。如“夏家村口水萦纡,忠介灵祠佑一隅。瞥见桥题良甫字,转伤妾未遇良夫。”在夏家村的海瑞祠旁有一座桥,有乡人黄良甫出资修建,人们就把它命名为良甫桥,沈蓉城由“良甫”联想到“良人、丈夫”,别有情趣。枫泾同善会馆,例于每月十六日以钱饭施舍贫者。在会馆的两旁各有一桥,一座叫做阜安桥,俗称石灰桥;一座名叫军桥。沈蓉城将这些内容融入诗中:“阜安桥去赴均安,会馆中开地自宽。每月杖头钱仰给,例分一饭与同餐。”
由于口耳相传,地名的读音经常会有变异。比如枫泾的吴同庙被传为梧桐庙,咸沙泾俗作咸酸泾,觉化浜讹音为叫化浜,圆田汇俗作沿田汇。沈蓉城将这些采入诗中,甚是有趣。请看其一:“东风寒食杏花时,谁说书庄旧有基。香粉红消磷火碧,空教传误作庄姬。” 庄基村,本是元朝戴光道杏花书庄的所在地,由于时代变迁,这里出现许多青楼,村名“庄基”也被讹为“庄姬”。
乡民习俗的讹传也被沈蓉城写入诗中:“元宵宴乐兴偏酣,望秀浜东庙港南,爆竹连声锣鼓闹,高烧柴火庆田蚕。”这是描写当地一种习俗“正月十五烧田财”。其实这种习俗叫做“照田蚕”,宋朝范成大就有《照田蚕》词。相传,正月十五日正是蚕神嫘祖的生日,因此这一天便成了百姓祭祀“蚕神”的日子。祭蚕神用白粥加上肉脂为供品,同时用一根竹竿挑着灯笼插在田间,据说观察灯火颜色可以判断一年的丰欠,这就是“照田蚕”。有人说这项活动逐渐演变成为了后代元宵节观灯的习俗。
民间传说在《枫溪竹枝词》中也有所保存,如:“齐东野语甚荒唐,异事今传土地堂。木偶虽灵犹土偶,漫劳添助一红妆。”土地塘在白牛荡北,因过去有两座土地庙而得名。东边的土地庙,塑着两位土地娘娘的像。据说,有一次二位土地爷比赛乘石臼渡河,看谁先到达。结果西土地败了,把夫人输给了东土地,东土地从此有了两位夫人。作为讲究言必有据的文人沈蓉城,觉得这事过于荒诞,于是加注说:这就像把伍子胥传为“五髭须相公”、把杜拾遗(杜甫)说成“杜十姨娘娘”一样。

枫泾俗称多趣味

前面介绍的几则掌故都是文人趣事,这里说一说枫泾民间的一些俗称,其中也颇有些趣味,不是当地人恐怕很难理解。比如“文定”一词,是指男女婚嫁时,男家给女家第一次下聘礼。文定是什么意思?《续修枫泾小志》解释:“即古问名。”“问名”原是旧时婚礼中六礼之一。即男家具书托媒请问女子的名字和出生的年月日。女家复书具告。所以聘礼又称“问名财”。原来,文定的“文”是谐音“问”。这使我联想到一个俗语“打破沙锅问到底”,这个俗语也是来源于上海话,“问”应该写作“璺”。
枫泾婚礼中还有一个习俗,新媳妇过门的第二天,要手捧“棋、榛、枣、栗”四物去见公婆。枣、栗是古时妇女早间拜见长辈时常献的果品(有的地方用枣和荔枝),是为了讨“早立子”的口彩;榛,谐音为“贞”。为什么要奉棋,初看使人费解。当了解到这个仪式在当地俗称“喜果”时,方才明白又是谐声,“棋”实际上“喜”的音变,棋与另外三样干果并称为“喜果”。
枫泾土特产的俗称也很有意思。当地出产一种没有角的菱,形状略圆,想像一下是不是像个馄饨,所以这里人就称为“馄饨菱”。知道“馄饨菱”是土产,沈蓉城《枫溪竹枝词》中“冷水馄饨菱未老,西风羊眼豆才枯”两句也就不难理解了。《枫溪竹枝词》中还有这样一首:“堂开八月相公门,游女纷纷远近村。积得纱钱余几个,買携红柿爱铜盆。”柿子和铜盆有什么关系?原来,铜盆是一种柿子的名称。枫泾的柿子品种又好几个,其中一种红柿子,小的叫做“火果”,大的叫做“铜盆”。其色如铜,其大如盆,你看枫泾人夸张的效果怎么样?
夏天,在种着茭白和菱的水塘中,生活着一种鲫鱼,这种鱼很容易钓到,即使没有鱼饵它也能上钩,枫泾乡民把它称做“神仙鱼”。想想看,什么人钓鱼不用鱼饵,只有姜太公。姜太公岂不是神仙吗?还有一种白鱼,大约身体比较瘦长,其名叫做“白丝”;蚌肉,这里称做“水菜”。
枫泾盛产木棉,织成棉布以后,门幅宽的俗称“大布”,门幅窄的称“小布”,以蓝白纱相间织成的叫做“柳条布”(不要认为和柳条有什么关系)。当地出产一种豇豆,荚较长,俗呼裙带豆。牵牛子是一种药材,枫泾也有出产。这里的牵牛子分黑白两种,因为牛在十二生肖中是“丑”,于是黑牵牛被称做“黑丑”,白的称做“白丑”。
以上拉杂谈了几则掌故,并非笔者有意要把它们与灯谜硬行扯上关系,只是想说明,枫泾的文人并不是死读圣贤书之辈,他们也有机智、风趣的地方,在有些场合,也能够幽上一默。在这些掌故中,或多或少有一些与谜语相通的地方。我们如果和枫泾的老人拉起这类话题,或许可以使他们联想起一些老辈流传的谜语、谜闻。

2009年元旦 于偶尔读书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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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令”字入谜话别解
不枝不蔓花明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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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济”字入谜话别解
转:【宽庐灯语】说说家乡揭阳
“活”字入谜话别解
“期”字入谜话别解
《繁花》灯谜会
“曲”字入谜话别解
龙年说“龙谜”(附图)
“花”字入谜话别解
“号”字入谜话别解
“虎”字入谜话别解
《陈天尺全集》中的谜话
“行”字入谜话别解
写在夺冠两年之后
“清”字入谜话别解
“周”字入谜话别解
“光”字入谜话别解
“关”字入谜话别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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