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天虚我生与灯谜 |
| 发表日期:2012-03-30 08:50:02 |
江更生
笔者在写《杭州灯谜的前世今生》一文中，限于篇幅，未能述及一位民国时期的杭州重量级大谜家，今补谈于下。
他就是“南社”诗人、小说家、著名编辑陈蝶仙。陈蝶仙（1879—1940），原名嵩寿，字昆叔，后改名栩，复取《庄子》中“栩栩化蝶”之意，将“蝶仙”作字，号栩园，又号天虚我生，关于取号的本意，陈氏自称：“我的上半生花费在学问上，下半生花费在工业上，而一无所成；天生我才必有用，我竟虚生了一世，所以叫‘天虚我生’。”其实，陈蝶仙并未虚度一生，称得上是当时文坛的巨子和实业界风云人物。早年主编过《著作林》、《女子世界》、《游戏杂志》、《申报·自由谈》等，著有小说《玉田恨史》、《弃儿》、《泪珠缘》等，还撰写过戏曲曲艺作品《落花梦传奇》和《潇湘影弹词》，其译作有《嫣红劫》、《秘密之府》、《孽海疑云》、《福尔摩斯探案全集》等，另有诗词古文集《栩园丛稿》及《工商业尺牍偶存》等传世。故其文友陆澹安在陈蝶仙逝世后，曾作挽联“公真无敌，天不虚生”赞其为人。
天虚我生陈蝶仙，平生爱好甚多，对联、灯谜等都喜之成癖。据说，陈蝶仙甚爱镜子，曾在其杭州西湖别业“蝶庄”的长廊间置有多面长镜，恐怕廊中楹联映入镜中，字形变反，故蝶仙与爱女小翠（画家、词人）运用慧心，构思了由那些笔画结构对称的字组成的联语，如：“回文春水三千里，亚字闌干十二重”等，真可谓锦心绣肠之作。他对灯谜也十分精通，曾被上海《文虎》半月刊聘为“撰作者”。在1931年的该刊，有他的《剧中人名谜》二十馀条，谜底均是猜京戏或昆曲中人物的名字，陈蝶仙在“小引”中说：“偶检行箧，有曩制剧中人名二十馀，但注生旦净丑，而未注所隐人名，约略记忆，仅得十之七八矣。兹录如左，以供《文虎》专刊补白。”虽然这些灯谜是他的旧作，但就谜底材料而言，颇具开拓精神。现摘录于下：
（1）徐策跑城（生） 薛保（卷帘）（注：“卷帘格”今应作“秋千格”；《三娘教子》人物；以“保薛”扣面）
（2）救生船 （净） 包拯（注：《探阴山》等人物）
（3）元年周室选宫嫔（旦） 王春娥（注：《三娘教子》人物）
（4）菩萨（旦）西施（注：《西施》人物；以“西方人也”扣面）
（5）中央为大不可一世（生）黄天霸（注：《恶虎村》等人物）
（6）大保国（生）徐策 （注：《徐策跑城》人物）
（7）石中玉（生）郭怀 （注：《清官册》人物）
（8）踰东家墙而搂其处子（旦）玉姣（燕尾） （注：《法门寺》人物）
（9）张丽华（生）陈世美 （注：《铡美案》人物）
（10）右经一章盖孔子之言（丑）二百五 （注：《大劈棺》人物）
（11）电梯直上摩星塔（生、净）马力、高登（盘足）（注：“盘足格”今作“调尾格”；《路遥知马力》、《拿高登》人物）
（12）榴（旦、生）柳金蝉、田单（注：《探阴山》、《黄金台》人物）
（13）隋堤秋柳系斜阳（生）杨延辉 （注：《四郎探母》人物）
（14）日人之妻（旦）东方氏（注：《虹霓关》人物）
（15）元春犹觉似残冬（丑）王小二 （注：不详）
（16）安仁头白过寻常（丑）潘老丈（注：《翠屏山》人物）
（17）百尺楼头一炬明（净）高旺（注：《牧虎关》人物）
（18）扁舟泛雪到山阴（丑）来兴（系铃） （注：《绣襦记·卖兴》人物）
（19）杜牧青楼竟百年（丑）扬州老大 （注：《绣襦记·教歌》人物）
（20）于今世界文言失败 （丑二）时迁、白胜（注：《水浒记》人物）
（21）上二下三 （生）宋江（注：《乌龙院》人物）
（22）大家都说废除阴历 （生）吕纯阳（注：《三戏白牡丹》人物）
（23）眉山父子不如庭坚（净、旦）黄盖、苏三 （注：《群英会》、《女起解》
人物）
（24）管仲分金不患多（净）鲍自安（注：《龙潭鲍骆》人物）
（25）绳其祖武似曰霸先（生）楚王孙（注：《大劈棺》人物）
上列灯谜，很少用典，多以“会意”扣底。即便用典，也是人们所熟悉的人或事，如谜（9），以南朝陈后主的美姬“张丽华”扣“陈世美”（注：别解为“陈朝的美人”）。又如谜（18）用《世说新语·任诞》中王子猷剡溪雪夜访戴逵，乘兴而来的典故，用以扣合昆曲《绣襦记》中郑元和仆人“来兴”的名字，不但贴切，而且浑成得很。最令人称奇的是谜（12）：“榴”打京剧《探阴山》、《黄金台》人物“柳金蝉、田单”，此谜用“增损离合法”扣合，作者独具匠心地巧取成语““金蝉脱壳”之意进行离析，即别解为：谜面“榴”字上，“柳”字“金蝉”（脱壳）了，于是便剩下一个孤单的“田”字。在此，我们领教到这位谜坛前辈拿捏文字，活用词性的高明手段。
（以上原载2012年3月25日《浙江侨声报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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