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我的灯谜老师 |
| 发表日期:2006-08-05 20:04:05 |
江更生
我喜欢猜谜和制谜，朋友们经常会发问：“你这些玩艺儿跟谁学的？”一时间，还真答不上来。说是无师自通吧，有自诩之嫌，说有老师吧，也从未专门对哪位先生叩过头。但是，转而一想，自己从谜半个世纪来，确实从诸多方面获得过教益，老师又是很多很多。细细寻思，我的灯谜老师大概有以下三个“一”：一书，一报，一群前辈。
“一书”，指的是引我入灯谜之门的启蒙老师，一本集海派灯谜大成的谜书《春谜大观》。
我们小时读书真幸运，书包轻轻的，作业很少，课余玩的东西特多。自打考进“市立”中学(相当于今天的市重点)以后，家长奖励：每天可领到零用钱2角。每月积下的除了逛游乐场看大京班外，还有余款买闲书。寒舍与老城隍庙邻近，邑庙环龙桥一带的旧书摊成了我“立读”的好去处。记得读初二的时候，在老君殿对面的书摊上花了10天的零用钱，买到了一部油光纸铅印的袖珍本线装谜书《春谜大观》。此书分上下两册，由上海进步书局印行，主编为南社诗人王均卿(名文濡，别号新旧废物、学界闲民等)。全书按谜底内容分门别类编排(上卷14类，下卷28类)，共收灯谜近6千条，诸体悉备，洋洋大观。试想，一个爱动脑筋的少年，一下子接触了那么多的深入浅出、妙趣横生的灯谜，其惊喜的程度并不亚于《天方夜谭》里阿里巴巴见到洞中的珍宝。于是，日夕展读，初读时跳开上卷，只读下卷，因为上卷尽是打四书五经、古诗古文，下卷是猜射字、人名、地名、招牌名、戏名、物名、动植物名、科学名词，等等，越猜越来劲，越读越入迷。时隔五十年，书中的许多谜味隽永的作品至今历历，如“春色满园关不住”，打市招(即商店广告语)“各种花露”，解谜时，“露”，作动词；又如“伐木声中遇洞宾”，打字一，谜底为“哥”，此谜巧思如环，“洞宾”即八仙之一的吕洞宾，扣一“吕”字，“伐木声”，《诗经伐木》里有“伐木丁丁”(丁，读如“正”)，“丁丁”为“伐木声”，“丁丁”加上“吕”正好拼成一个“哥”字；还有如“万里桥西一草堂”，打鸟名“杜宇”(别解为：杜甫的屋宇)等。《春谜大观》引领我进入了谜宫，尊之为启蒙老师，岂不宜乎？
“一报”，是指上一世纪五六十年代的《新民晚报》。此报贴近上海市民生活，深受读者欢迎。有儿歌讴之：“夜饭吃好，(看)《新民晚报》！”《晚报》的副刊编得丰富多彩，其中“周末版”的“填字游戏”和“灯谜”尤其抓人，后来又添了个《一日一谜》专栏，每天刊创作灯谜一则，次日揭晓谜底。还时不时地发表谈谜文章。这对我辈爱谜青少年来讲，无疑开办了一期期的灯谜培训班。几年下来，已锻炼成猜谜射手，那报上次日公布的谜底常与我猜的暗合。猜久了，不免感到不满足，也想效颦制作灯谜，斗胆试着将习作投寄报社。当自己的名字和谜作在《一日一谜》栏下变成铅字时，那股高兴劲别提有多足了，一口气买了好几份晚报分送给同学，臭美极了。套句时髦话，多亏《新民晚报》的谜话、谜作才使我的谜艺“与时俱进”，它可算得我进修谜艺的辅导老师。
“一群前辈”，是指上海著名灯谜社团“虎会”中的谜坛耆宿们。我和这些老前辈的谋面，还颇有传奇色彩，真可谓“不打不相识”(猜灯谜，又叫打灯谜)。记得那是1956年的春节，上海文庙的魁星阁茶室里举办了为期三天的大型“灯谜雅会”。为此，学长陶宽汝兄邀我一同前往猜射。三天的谜会全由上海著名谜社“虎会”的谜家们设坛主持。他们在茶室里悬挂自己精心创作的灯谜，这些灯谜不同于当时工人俱乐部、工人文化宫里转辗传抄的老谜，着实让人耳目一新，加上奖品丰厚，有福橘、铱金笔、日记本、巧克力等。我和陶兄犹如初生牛犊，也就不怕起“虎”(灯谜又叫“文虎”)来，大猜一通后，战绩还真不赖。一连猜了三天，天天泡在谜会里，由此结识了“虎会”的诸位先生。他们邀我参加每月一次的“虎会”雅集，地点在北无锡路周浊先生家中。这些前辈有的是教授，有的是学者，有的是编辑，有的是教师，有的是诗人，都是谜学造诣精湛、文化素养深厚的饱学之士。在这些先生的熏陶下，我深深懂得了“功夫在谜外”的道理。灯谜虽是小道，它是要依靠文化来倚托的，别看区区几个字的谜面，正与篆刻家经营印文一般，要体现出文化的含金量，邵才是本事。在这“一群前辈”的耳提面命下，我的灯谜创作才有了较快的进步。他们真可称得上是指导我创作“文化灯谜”的恩师。
（原刊2005年上海《读者导报》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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