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苦雨斋与灯谜
发表日期:2012-01-16 08:48:55
江更生

苦雨斋主周作人早年即从事民俗资料的搜集和研究,发表了为数不少的文章,是我国民俗学运动的开拓者。谜语(包据灯谜)是土生的民间文艺和节庆传统娱乐,自然也是他谈民俗中热衷关注的题材之一。

在他1923年出版的《自已的园地》里有一篇《谜语》,详细介绍了这种“用韵语隐射事物,儿童以及乡民多喜互猜,以角胜负”的民间歌谣——谜语。还从人类学角度探索其在原始社会的重大意义:是一种智力测量的标准,裁判人的运命的指针。从希腊神话的“斯芬克斯之谜”,讲到英国民间叙事歌中的《猜谜的武士》,又从《史记·滑稽列传》讲到《今古奇观》,还从《传说之朝鲜》的传说中谈到新罗时代(相当于中国唐代)朝鲜诗人崔致远用诗句猜射白玉箱中隐藏的鸡蛋,诗曰:“团团玉函里,半玉半黄金;夜夜知时鸟,含精未吐音。”首二句隐壳中有蛋白与蛋黄,第三句隐鸡会司晨,末句隐实事,原来箱中鸡卵中途孵化,却已死了。
 
周作人非常推崇谜语对儿童开启智慧的教化作用,曾在《儿歌之研究》一文里写道:“谜语体物入微,情思奇巧,幼儿知识初启,考索推寻,足以开发其心思。且所述皆习见事物,象形疏状,深切著明,在幼稚时代,不啻一部天物志疏,言其效用,殆可比于近世所提倡之自然研究欤?”对于谜语对幼儿早期教育的重要和必要,语重意殷,至今犹具启示意义。

至于那些“专以纤巧与双关及暗射见长”的文人灯谜,周作人也是蛮感兴趣的。他在《书房一角·西厢记酒令》中拈出《西厢记》曲文“金莲蹴损牡丹芽”打《中庸》一句“行乎富贵”(注:别解为“三寸金莲行走在‘富贵花’处”。牡丹,别名“富贵花”)。同书的《谜藏一哂》文中,他介绍了上下两集的晚明抄本谜书:“全书谜诗一百首,每句隐花草名各一,全部凡四百种。”另外,我们可以从其自编文集中的《老虎桥杂诗》里见到其“戏作”的灯谜。他在《炮局杂诗·十二》里写过“挂出灯谜兴未赊”这样的诗句。1945年12月周被囚于北平炮局胡同时写了一些“打油诗”,是年除夕,周曾“戏作灯谜,隐同室人名”,计有6条,甚至还用上“梨花格”(其实应是用形近字扣合的“亥豕格”)。如“汉诸王世家”打“刘宗纪”、“齐天大圣修庙”打“孙润宇”等,就谜论谜,平常得很。不过,周作人对“双关暗射”是很拿手的,他在1949年被保出狱,曾写过“今日出门桥上望,菰蒲零落满溪间”诗句。这里的桥,指南京老虎桥,下句即隐“蒋”(介石)下野在“溪口”的时闻。原来,“菰蒲”在古文中作“蒋”,俗呼“茭白”。它简直就像一条隐射时事的灯谜。
(以上原载于2012年1月5日《浙江侨声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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